刚成为NCAA历史得分王、用库里一般的超远三分轰动全美、吸引詹姆斯等一众篮球名宿点赞关注的凯特琳-克拉克，从大学篮球的粉色泡泡里出来没多久，就被这泼天的热度一把推进了残酷的职业赛场。

身为狂热队状元，虽然克拉克的场均得分和助攻都是全队最高，但她的真实命中率只有52%，场均失误也高达5.4次（揭幕战更是贡献10次失误）， 典型的烂队新秀核心数据。

而高人气带来的显微镜级别的关注度，又把这些针对逐一放到聚光灯下炙烤，散发的气味引来了比预想中更多的围观和热议。关于WNBA和性别的刻板印象、竞技体育的传统潜规则、高热度的正反两面......如此种种，在铁板上滋滋冒泡，散发出熟悉又陌生的浓烈味道。

最近一起“克拉克被针对”的事件发生在5月底，印第安纳狂热一分险胜芝加哥天空。在这场比赛中，天空队球员切尼迪-卡特大喊一声“碧池”，随即把准备接球的克拉克撞倒在地。正在克拉克一脸懵逼的时候，场边的天空队员安吉尔-里斯率先起身鼓掌，并在暂停时大力拥抱了卡特。

更有话题度的是，裁判在第一时间只给了普通犯规，直到赛后才补上了一级恶意。

可能是觉得在场边看着不过瘾，里斯又在随后的比赛中亲自上手，直接掀翻了她身后准备抢板的克拉克。

这两个明目张胆的回合掀起了全场嘘声和舆论风暴，但更有爆点的还是两人赛后的态度。卡特拒绝谈论一切关于克拉克的问题，但是在推特上却激扬文字：“被恶意挑衅的消息轰炸，我爱这感觉。”随后又晒出她和克拉克的数据，表示她打爆了克拉克：“除了三分，她对比赛还有什么贡献？”

连追梦-格林都来凑热闹，建议狂热队找个打手。卡特立即回怼：“我们都特么成年人了，你们都在说什么打手，给我滚吧，要么打球，要么闭嘴。”

而在NCAA决赛亲手淘汰克拉克、同为乐透秀进入联盟的里斯，则回应道：“所有事情都源于一场全美直播，很多人为这个联盟做出了贡献，卡特也是如此，很多人早就该得到这样的关注了。我们现在看女篮比赛的原因不仅因为某一个人，也是因为我。”

从某种角度来说，里斯的说法确有其道理，但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还是低估了克拉克效应的恐怖。

就像当年的林疯狂，克拉克带动了世界范围的关注度。她的首秀第一场，就吸引了200多万人观赛，创造了23年来的联赛新高。新赛季前五场，狂热队的到场观众就超过了上赛季一整年的人数。达拉斯飞翼、康涅狄格太阳......狂热队每到一处，对手们的球票就销售一空、屡创新高。

克拉克带动的热潮挤爆了WNBA的传统体量，为了容纳更多球迷，亚特兰大梦想队特地把对阵狂热队的比赛从自家主场搬到老鹰主场——从3500人的容纳量激增到17000余人。

简而言之，凯特琳-克拉克以一己之力，真正让WNBA有了NBA级别的关注度。她本人的商业价值更是一路暴涨，不仅和耐克签下8年2800万美元的合同、吓退阿迪、安德玛等一众大佬，还与佳得乐、州立农业等业内巨头签下了百万级的代言协议。

与之相对的，WNBA能给她的新秀年薪只有76500美元。

就像当年科比真的来了CBA，周杰伦真的跑去打职业篮球，林疯狂的热潮从半个月拉长到整月甚至整年，不管你信不信，克拉克就是有这么火。

而且她的赛场表现确实很有亮点，女篮赛场上少有的超远三分，身为白人后卫却有着极强的突破能力，甚至防守端都尽心尽力，在对阵洛杉矶火花的时候甚至还从身后帽掉了李月汝的上篮。

克拉克在防守端的判断力也极强，右手高举，不给裁判吹犯规的机会。

至于自己拿手的超远三分，更是成了百分百点燃球场的利器。

球风好看，颜值高，话题性空前，这样的状元秀百分百会受到对手的针对。在人性、传统和对抗心态的驱使下，针对热门新秀已经成了竞技体育的固定戏码。在这场球之前，克拉克就已经两次在突破时惨遭防守方暴击。

抛开克拉克的热度烘托，这些动作并不算罕见。推倒克拉克的里斯身为同年7号秀，就在几天前还被另一名老将锁喉恶犯。更不用说被贝弗利明牌上强度的朗佐-鲍尔、新秀年被多次恶犯的格里芬......

别说对手了，连队友都会恶搞自家新秀，保罗都被黄蜂老将们要求背粉红书包，字母哥给斯特林-布朗的车里塞满爆米花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这些都成了竞技体育的固定戏码。

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，除了场上的针对，场外的女篮名宿们也有些抗拒克拉克热潮。同样被称作“女库里”的名宿桃乐茜表示自己不会用状元签去选克拉克，而是选择康涅狄格的大三选手佩奇-布克斯——她在今年的NCAA四强赛中被克拉克淘汰出局，数据也全方位不如克拉克。面对记者的追问，桃乐茜果断补充道：“绝对是这样。”

同为WNBA门面的斯图尔特也有自己的看法，她不认可克拉克是“大学女篮届的GOAT”，因为克拉克还没赢过NCAA总冠军。

类似的论调很快引起了舆论争议，几乎所有的外界评论、前NBA球员，都提到了一个词——嫉妒。大嘴巴克利打响当头一炮：“别跟大老爷们一样小心眼，正是因为有了克拉克，WNBA才有了这么多收入，得以让全部球队都有了包机。”

巴克利这番粗中有细的发言（让自己不至于背上性别歧视的锅），正是主流舆论的代表。即使马特-巴恩斯支持里斯的言论，更多人还是站在了小里弗斯这边：“很长一段时间，女篮都没得到应有的重视，他们的运动员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，就女性打篮球而言，没人真正关心这一点。

“但现在，克拉克的出现让世界聚焦女篮，给予了你们适当的关注和尊重，你们获得了这些利益，不仅没感激和承认这一点，反而用负面的评论来攻击她，说一些‘这不仅仅是因为她’之类的话， 省省吧，你们在她的新秀赛季才坐上包机，这不是巧合，这就是凯特琳-克拉克效应。”

至于史蒂芬-A-史密斯，更是直接把话题引向了性别和肤色：“我们要做的是给予应有的赞赏，因为人们对这位恰好是白人的女孩存在恶毒和潜在的敌意。”这番话从恰好是黑人的史密斯嘴里说出，又有了别样的意味。

这种话题当然少不了詹姆斯，在雷迪克的节目中，他表示自己刚进NBA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，甚至不被队友信任：“别搞错了，凯特琳-克拉克是WNBA发生许多伟大变化的原因。我支持她，因为我以前也走过那条路。”

确实，同在一个联赛里打球，天之骄子和普通球员之间的鸿沟，可能比普通球员与普通人之间的更宽更深。更何况她们从未经历过克拉克这种现象级热度，不只是球员自己，连WNBA官方都用力过猛，开赛19天给狂热队布置了11场比赛。而卫冕冠军王牌队，在同期内只打了6场球。一套魔鬼赛程下来，克拉克和上届状元波士顿直接受伤离场。

事态演变至此，竟与林书豪刚来CBA时的场景有些相似之处，林书豪在带来巨额人气和关注度的同时，也带来了无数双眼睛。他们怒斥国内球员对林书豪的针对，甚至有了裁判员给双方选手剪指甲的戏剧性画面。

也有美国媒体人指出了这一点，福克斯体育名嘴Chris Broussard就表示：“当你状态正佳，却仍是一名新秀时，人们就会这样对待你。新秀乔丹场均28分，当时的球员们也曾这样对待乔丹。显然，马特-巴恩斯说得对，克拉克的队友应该站出来。但让我奇怪的是，WNBA的身体对抗好像比NBA还强。”

抛开他的一黑黑俩不谈，虽然针对克拉克的嫉妒确实存在，但就事论事而言，她所经历的针对和挑衅，是每个热门新秀——不分男女——都会面对的挑战。除了桃乐茜的发言有些露骨，斯图尔特等人的goat标准也确实有道理，毕竟NBA圈子在评价goat时，也是以冠军为重要筹码的。

而舆论对此显然过激了，他们把职业赛场上喜闻乐见的对抗当成针对克拉克本人的恶意宣泄，一边说着克拉克对WNBA有利，一边又给WNBA乃至女球员这个整体泼脏水。如果这种程度的针对就要遭受如此规模的攻击，被冠以“女性善妒”这一评价，那隔壁的NBA又是什么黑恶势力大染缸？库里本体的无数次被犯规都没响哨，其他被针对的新秀们又几时获得过这种声援？

说到底，还是克拉克引发的巨额流量和WNBA的联赛规模形成了巨大反差，从官方到球员，都没做好“接受克拉克冲击”的心理准备。有人心生嫉妒，有人心态失衡，有人固守球员尊严，也有更多人保持沉默。但这种众生相理应是正常反应，却被巨额流量裹挟成单一的刻板印象，同时也扭曲了竞技体育正常的竞争精神，这种简单粗暴的情绪宣泄并不能改善WNBA的现状，甚至可能不是克拉克自己希望看到的。

是的，从头到尾，我们都在说别人如何如何，却忘了凯特琳-克拉克是怎样一个人。她是个在男子联赛里获得MVP的女球员，是被高中教练评为“另一个科比”的斗士，对她来说，这种程度的针对只是进入职业赛场的第一个挑战，而她对此心知肚明。

“你知道，我必须经历这一切，这就是这个级别的篮球赛事的意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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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潘立志）